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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節(jié) 周五的蜻蜓

——每個周五,蜻蜓都會變的,你知道嗎?

——真的?會變成什么呀?

——周五的蜻蜓嘛,會變成手術(shù)刀。

——不會的不會的,蜻蜓變成手術(shù)刀,豈不是和可樂樽變成美人魚一樣荒謬。

——可樂樽會變成美人魚這件事,想不到你也——

——停!你一天到晚腦子里在想些什——

——那么關(guān)于蜻蜓周五就變成手術(shù)刀這件事情,想必你是能理解的啦。

——靠,我覺得你是瘋了。

——你每周五都在懸崖邊等著看,一定會看到的,不過你小心點,如果在蜻蜓變化的瞬間,它們恰好飛過你的脖子的話——

于是,在某一個周五的傍晚,夕陽余暉之中,我在懸崖邊等著,我的周圍飛滿蜻蜓,它們的翅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

蜻蜓最早是在泥盆紀出現(xiàn)的,也就是說,這小東西的歷史超過四億年——五千萬年之后,到了石炭紀,曾出現(xiàn)翅展超過七十厘米的巨型蜻蜓,大概有蜻蜓風箏那么大了吧——這么想的時候,我的眼前正好有一只蜻蜓,它懸停在我面前,盯著我看了一會,飛走了,我說,你變啊變啊,靠。

它并沒有變,它藍色的小臉上有一種淫蕩下流的表情,如果你對著一朵花看久了,也會看到這種表情的。

淫蕩的藍色小臉飛走了。

我曾經(jīng)上網(wǎng)搜索,尋找“蜻蜓變成手術(shù)刀”這種奇談怪論的出處,結(jié)果也無甚收獲。想來對我講這個故事的人也是信口胡謅吧,我居然傻到相信,就像我曾經(jīng)相信過的那些荒謬的表白。

這么想的時候,腦后忽然一陣叮叮作響,像一個人在身后敲響小鈴鐺,清脆好聽,我扭臉看去——

一陣冰涼的微風沖著我的臉過來,淫蕩的藍色小臉,帶著些微笑意,沖著我就俯沖下來,我未及躲閃,右臉一絲冰冷,立時感覺到了血,我忽地站起來,身邊叮叮地響個不停,它們變了!

那些蜻蜓的翅膀,在夕陽映照下,果真變成了手術(shù)刀。好,現(xiàn)在就是這樣一群手術(shù)刀在我身邊飛來飛去,不時撞在我的身上臉上,我抱頭鼠竄,蜻蜓饒有興趣地跟著我,發(fā)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。護著腦袋的手臂已經(jīng)鮮血淋漓,我只好選一個草坑臥倒,后腦仍舊逃不過一刀刀的刺擊,我的頭發(fā)已經(jīng)脫落,頭皮割裂,露出顱骨,我不能再等,渾身猶如燒傷一般灼熱難耐,這種感覺催促我起身逃亡。

我站起身的瞬間,夕陽正好沉沒在海平面上,一片緋紅中,無數(shù)蜻蜓刀陣沖向我,抱住我,我大喊大叫,聲音顫抖像唱歌,是我用盡力氣的詛咒。

這很可惜,我留在你們中間的最后一句話,不是詩歌,不是贊美,不是感傷,而是一句含糊不清的咒罵。

每周五的傍晚,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蜻蜓都變成手術(shù)刀,到周一的早晨,它們又變成蜻蜓,美麗的小昆蟲,翅膀半透明,玩蜻蜓點水。你不會知道,它們每周五都會殺掉一個傻瓜蛋,這個世界上的傻瓜蛋都是這么死掉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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