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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風(fēng)的時候并不多

所以有風(fēng)的時候

我趁機逃亡

——1986年的詩歌殘片

我生活在云中郡，我們那里的人，都逃亡了，因為打仗打得實在是厲害，十室九空，白骨成堆，云中一帶野花爛漫，都是士兵的尸體滋養(yǎng)的。所以你能想象有多少兀鷲光臨此地，這么說吧，兀鷲們?nèi)绻�一起使勁兒，八成能把我住的草屋抬起來。萬幸啊，這幫只知道吃腐肉的傻鳥不會一起使勁。

我每天出門去，用弓弩射獵兀鷲群，我穿了一件鐵甲衣，渾身上下包裹嚴(yán)密，肩頭和背脊上，都有鐵刺伸出來，活像一只刺猬，這樣一來，我行動頗為不便，每天慢吞吞、丁零當(dāng)啷地走在村道上，穿鐵甲衣之前，一定要尿完拉完，不然走到半路上萬一來了便意，只好站在那兒一邊發(fā)愣一邊解決。這樣的經(jīng)歷有過一次，絕不想有第二次。

每天能射中一只到兩只，過程是這樣：我穿著鐵甲衣?lián)u晃著走到兀鷲身邊——能走多近走多近，對準(zhǔn)它的頭部發(fā)射弓弩，砰的一聲，兀鷲中箭，猛地側(cè)翻（或者后仰）倒地，射中之后，我就得原地蹲下抱住頭，等其他兀鷲過來進攻，它們圍著我轉(zhuǎn)悠，巨大翅膀蕩起塵土，我抱著頭蹲在地上，耳邊嘈雜得什么都聽不清，呼嘯得心都要碎掉了。

然后，也就一小會兒，它們攻擊結(jié)束，離開我，我起身，撿起倒在地上的兀鷲，拖著它回到茅草屋。

我這么忙乎了一年，直到兀鷲吃完了方圓數(shù)十里的腐肉，漸漸不再出現(xiàn)。

我也瘦得形銷骨立，再沒有力氣追殺了，我回頭看看，也差不多了。

翅膀共有四扇，兩扇綁在胳膊上，兩扇綁在腿上，中間加了一根橫桿子，省得腿老往下掉，我脫了個精光，脖子上套了個面餅，舉著翅膀走到荒野里。得走了，再不走，我就死在這兒了。

我們云中郡，有風(fēng)的時候不多，所以有風(fēng)的時候，我就趁機逃亡。

風(fēng)可真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