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第3節(jié) 第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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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均哼著小曲兒回到房里,才進門就發(fā)現(xiàn)屋子里的氣氛不一樣。丫頭們唯唯諾諾地縮在角落里,桂嬤嬤垂著眼只管給張欣剝核桃,張欣陰沉著臉坐在桌邊,看也不看他一眼。
田均眼睛一轉(zhuǎn),走過去貼著張欣坐下來,伸手要摸她的肚子:“讓我瞧瞧,我兒子可乖?”
張欣一扭身子,把背對著他。
田均抬眼去瞧桂嬤嬤,意思是讓桂嬤嬤給他個暗示,哪想桂嬤嬤也垂著眼不看他,心里頭不由煩躁起來:“沒用的狗奴,連人也伺候不好,都滾下去!”
桂嬤嬤等人還未退下,張欣已經(jīng)陰陽怪氣地道:“這是從哪兒吃了氣,不敢在外面撒,偏得回家來當著我撒呢?”
田均心頭一跳,強笑道:“說什么話呢?我不是看你不高興,為你出氣嗎?”
“我哪有那個福氣?怎比得人家是貴人面前的紅人,綺年玉貌,花骨朵一般的年紀?只可惜了,遲早要死的命。”張欣一揮手,桂嬤嬤等人悄無聲息地退下去。
田均勃然大怒:“你使人跟著我?”
張欣并不否認,乜斜著眼輕蔑地看著他:“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我問你,她才從宮里出來,你就巴巴兒地找上門去,是要做什么?總不會是去看病吧?”
田均怕她知道自己把黃氏要整倒陷害安保良的事兒告訴了安怡,便縱著性子跟她吵鬧:“你還真說對了!我就是去看病的!”
張欣見他居然不否認,不由更怒,隨手就把裝核桃的碗扣在了他頭上,又哭又罵:“你個沒良心的,你哪里病了?我看你是心里病了吧?我為你生兒育女,吃了那么多的苦頭,又為你納了這么多的美妾,都拴不住你,你偏得上趕著去外頭撈偏食!庇纸泄饗邒,“來人備車!跟我去打狐貍精!”
田均自認為于公于私自己都下了一盤大棋,豈容得因了她拈酸吃醋壞了大事?當即一把握住她的手臂,陰沉了臉罵道:“你不要臉我還要臉!你要敢出這道門,明日我就敢把休妻的文書送到你家里去!”
“你敢!”張欣先是一愣,隨即狂怒,對著田均那張俊臉就是一抓撓過去,一邊強硬地罵著,一邊已然淚流滿面,“你居然敢為了那個賤貨騷狐貍精休我?我要她死!還有你……”
田均眼疾手快,將她的手腕抓住了,將臉貼近她的臉,冷聲道:“我怎么樣?你是否也要我死呢?”
張欣打了個寒戰(zhàn)。她太清楚不過面前這個男人生了一副怎樣的心腸,所以她才會如此不踏實。她也不過是詐田均而已,又怎會猜著他居然會做出那種膽大妄為的事來?畢竟黃淑妃現(xiàn)在的情形雖是有點不好,但黃氏在飛龍關(guān)那邊著實是非同凡響,這京里的世家大臣們,十之五六都沾過他家的好處,很難說最后會如何。
因此她只當田均是心里還掛著那個人,又有安怡處心積慮地勾引,才會讓田均心心念念地掛著。張欣畢竟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,很快就收了剛才的悲戚之色,冷笑道:“我若不好,你也別想得了好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,你便是千般萬般討好,等到安保良的案子揭出來,你便是她眼里的活該千刀萬剮的罪人!你還幻想著到時候趁機收了她?你等著去吃她那穿腸爛肚的毒藥去吧!”
二人相識相知太久,彼此都清楚對方是個什么角色,田均聽了這話反倒放心下來,看來張欣是不知道他賣了黃氏,只猜著他對安怡有想法。便笑道:“你既然清楚這個,怎么還會想到那上頭去?你我夫妻一體,榮辱與共,待我得了好處,你也是現(xiàn)成的誥命夫人,難不成這個四品恭人就能讓你滿足了?”
張欣盯著田均的眼睛看,從里面看到了熟悉的野心和算計,心便放了一多半,不屑地道:“四品恭人當然不配我,但也要大爺你運氣接著好下去才行,你是指望著再從她那里挖著什么樣的好處呢?”話才說出來,就已經(jīng)后悔了,但覆水難收,再收不回來。
田均臉上的笑意已經(jīng)驟然收起,冷冰冰地看了她片刻,冷笑道:“我的運氣當然是足夠好,最好的時候就是遇到了你。不然也不會小小的七品御史就做了那么多年。這回等你生了嫡長子,你父兄總能放心些,不再想方設(shè)法地壓著我了吧?”
再說下去,就真的要翻臉了。為了安怡那個賤人實在不值得,張欣生生忍了這口氣,低下頭算是認了輸。
本以為能借勢,誰知官倒是當了,卻一直被有意打壓著,還差點斷子絕孫。田均默然坐了片刻,冷冷地道:“安心養(yǎng)你的胎,把嫡子生下來才是大事,外頭的事情少摻和。我要做什么,該怎么做,我自己心里有數(shù)。別再派人跟著我,不然我逮著一個弄死一個,別怪我不給你面子!逼鹕怼昂摺绷艘宦暎觳酵忸^去了。
張欣氣得要死,果然不再是當初那個只能依靠著她父兄的田均了嗎?默默想了片刻,把桂嬤嬤叫進來:“讓人跟著大爺,明日再去催一催牛四,問他再派去昌黎的人怎么樣了?”她等不得了,迫不及待地想要安怡馬上就死!
主院里,羅嬤嬤正跪在田夫人面前號啕大哭著請辭,面上的鞋印清晰可見。田夫人陰沉著臉把羅嬤嬤痛罵了一頓:“你這個時候和她置氣,這時候鬧著要走,是做給我看呢?”罵歸罵,心里卻是厭憎張欣得要命。她好心給張欣送補湯,張欣卻踩了羅嬤嬤的臉,這不是給她這個婆婆顏色看么?
羅嬤嬤哭道:“大奶奶眼見著是厭憎了老奴,她想怎么踩老奴的臉都沒有關(guān)系,就怕因了老奴的關(guān)系,引得人家說婆媳不和,大奶奶不敬夫人,那可就是老奴死罪了。夫人待老奴恩重如山,老奴便是死了也不能讓人說道夫人半點不是的。若是將來有了小少爺,大奶奶可就是咱們家的功臣,大爺如今得了圣上器重,將來少不得還要高升,怎能因為老奴的關(guān)系誤了大爺?shù)那俺棠??
每一句話都戳在田夫人的肺上,田夫人的臉色越發(fā)難看:“你起來,她懷著身子,脾氣難免怪些,這些日子你別往她跟前湊也就是了!
羅嬤嬤聽話地起了身,趁勢道:“大奶奶從前還好,最近的確是脾氣怪了些。聽說方寧寺有好符,好些孕婦都去求,求了都是平安順遂,不如去求求?”
田夫人嘆口氣:“那就去試試吧!奔议T不幸,攤上了這樣的兒媳婦,打不得罵不得,離不掉,還不是只有盼著她平安順遂地把這胎生下來?不然真是要絕后了。
羅嬤嬤小心伺候她歇下,回到自己的房里,一掃剛才的委屈模樣,同在門前蹲著撿石子兒玩的小丫頭道:“去告訴你們姨娘,很快就順遂了。”
小丫頭才留了頭,仰起頭來還是一臉的天真,笑瞇瞇地道:“知道了。”言罷一溜煙地跑走了。
羅嬤嬤瞇著眼目送小丫頭走遠,微微冷笑起來。什么東西,仗著自己是尚書府的小姐,便不把人當人看,不就是懷個孕么?有什么了不起的?連母雞都會下蛋哩,憑什么就這樣的猖狂?別說外頭還有那樣可怕的流言,哪怕就是沒有,她也有辦法讓張欣日子不好過。
安怡一覺睡到了天亮,醒來才發(fā)現(xiàn)變了天,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砸在窗紙上,讓人無端就覺得身上寒涼了一層。到底是入了秋。
這時候昌黎想必已經(jīng)霜凍很重了吧?也不知道謝滿棠是否一切順利?安怡靠在床頭上發(fā)了一會兒呆,才叫人進來伺候她起身吃早飯。她要趕早進宮,便不去打擾安老太等人,悄悄兒地讓人開了門,讓老焦趕著車送她入宮。
因了黃淑妃的事兒,宮里安靜得很,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生事,都是閉門不出,能不露臉就不露臉。安怡先去看過六皇子,才又去了寧壽宮里給鄭王妃送那兩箱子的東西。
連太后在哄哭鬧的七公主,并不曾陪著鄭王妃。鄭王妃安靜地坐在廊下聽雨,聽見甘草說安怡來了,便漾起笑臉:“小安你來啦?這會兒雨還大,怎么就不等雨歇了才來?身上濕了么?”
安怡笑道:“有雨具呢,都干著的!贝龑|西交割清楚,了然與陳院判也一起來了,三人一同給鄭王妃看過了眼睛,便要尋個地方一起商討治療方案。
安怡本想趁早與了然和陳院判一同出宮,以便去赴田均的約。誰知鄭王妃和顏悅色地留她下來:“有些日子沒回家了,也不知家里如何。小安你替我給梁豐帶幾句話去。”
了然和陳院判只好先行告退,安怡恭敬地束手站在一旁,含笑道:“您說。我一定把話帶到!
鄭王妃隨意說了幾句,輕輕眨了眨沒有光澤、看上去又深又遠的眼睛,輕聲道:“小安大夫才從宮外回來,你們家又是昌黎來的,有沒有聽說阿蠻的消息?”
難道謝滿棠就只給她寫了信,不曾給鄭王妃寫信?這樣也過分了些,安怡由不得有些心虛,就好像自己無意之中偷了別人的寶貝一樣。
做母親的擔心兒子,總不能因為怕鄭王妃生氣就不告訴她實情,安怡略一沉吟,甜甜笑道:“我也是聽梁總管隨意提了兩句,謝大人一切安好,路上還有閑情雅致行獵呢。王妃也莫要擔憂,想必梁總管很快就會送進消息來了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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