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第2節(jié) 第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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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川正欲轉身喚人,卻被宋瑜猛地握住了手。宋瑜只覺得他的手冰涼,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分外舒服,雖是隔靴搔癢,但卻勝于無。
握著他的雙手柔軟馨香,霍川有一剎那的愣怔。
正是這一下的遲疑,他胸膛便貼上一具婀娜溫軟的嬌軀,耳畔的她呵氣如蘭,呼出的灼熱溫度帶著一襲淡香將他包圍。這香味有別于一般女子的香味,幽似玉蕊,更勝丁香。
眼前是氤氤氳氳的薄霧,仿若置身于虛無的夢境之中,她不受控制地前行,卻走不到盡頭。身上的燥熱感并未消退,灼燒得人口干舌燥,她痛苦地嚶嚀一聲,黛眉緊蹙,身體蜷縮著,無助得像一只迷失的小羊。
宋瑜覺得,自己仿佛被一頭巨大的野獸壓著,全身酸疼疲憊不堪,動一動手指都成困難,她緩緩抬了抬眼瞼,一雙水眸看著窗外初露的晨光,整個人迷迷瞪瞪的,不知所措。她眨眨眼,看了看前面,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,面前是一堵月白的墻,而自己則從敞露的領口中,覷見麥色的胸膛。昨晚的光景魚貫而入,一幕幕清晰無比地在腦;胤。
她匆忙躲入了一間房,本以為房內(nèi)無人,誰承想……記憶在男人出現(xiàn)后戛然而止,彼時宋瑜不斷告誡自己要趕快逃離,偏偏手腳不聽使喚。
那現(xiàn)在……他們該不是……
她緊緊盯著面前的人,精致面龐煞白,禁不住栗栗顫抖。
自己的半個身子都被他嚴嚴實實地壓在身下,更可怕的是自己的雙手竟然環(huán)著他的脖頸。她稍一抬頭便能看見一張輪廓分明、五官深邃的臉。他劍眉低壓,纖長濃密的睫毛打下一圈陰影,長久處在黑暗中皮膚很白,唇極薄,鼻梁高挺,一看便知不是好對付的人。
宋瑜連忙收回手臂,慌忙地要從他懷中逃出,后退時才覺察他的手臂橫在自己腰上。登時,她臉上一熱,又羞又惱地欲給他一巴掌,又怕把人驚醒更不好收場。她強忍著將人推翻的沖動,小心翼翼地退至角落,踉踉蹌蹌地翻到床下。
宋瑜越是心慌越是手忙腳亂,半天沒能穿上鞋子,腳腕一截瑩潤似玉的肌膚裸露在外,她胡亂整理了兩下衣裳,好在衣裳都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穿在身上,趁著屋外一片青黛,她趿著繡鞋便往外走。
她心有不甘地走了兩步,轉身緊緊盯著床上熟睡的人。
這人壞了她的清白,即便昨晚她被人下了藥,他也不該乘人之危。此刻,宋瑜心中已將他與小人畫上等號,纖長十指不受控制地放在他脖頸之上,雖然隔著一點距離,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的體溫。不過,她最終沒能下得去手,宋瑜氣急敗壞地扯下床上帷幔,揉成團扔在他臉上,這才走開。
直欞門合上的聲音微弱,在寂寂清晨也微不可聞,恬淡幽香隨之消逝,房中恢復了平靜。
羅漢床上身姿頎長的男人抬手拿下臉上薄紗,緩緩坐起身倚靠在床頭,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脖子。
這時候宋瑜自然不敢回房間,薄羅澹衫下落不明,她怕譚綺蘭與那男人在房里等候。若是如此,即便她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,而她的名聲也就此毀了。以后別說嫁人,恐怕整個隴州的人都會對她指指點點。宋瑜冷得打了個顫兒,心想,絕不能讓這等事發(fā)生。
這時候天色尚早,山頂晨曦微露,后院客房里沒人起床。
龔夫人的房間在東南邊距離她的房間不遠,宋瑜緊了緊身上的羅衫,快步走去。山上的清晨有些涼意,才到門口她便狠狠地打了個噴嚏。宋瑜揉了揉通紅的鼻子推開門,轉身關上門,桌上只有一盞快要燃盡的油燈,露華百英還未起床伺候。
龔夫人躺在床榻上睡熟,一看到她,宋瑜滿腔委屈涌上心頭,淚花泛上眼眶,宋瑜癟癟嘴踢掉鞋子鉆進她懷中,雙手緊緊地環(huán)著她的腰:“母親,母親……”
龔夫人被她吵醒,睜開眼便對上宋瑜的盈盈淚眼,心中一緊忙坐起來問道:“這是怎的了?大清早的,澹衫薄羅怎么沒在你身邊?”說著便要喚人,被宋瑜攔了下來,任憑龔夫人怎么問就是不開口,真?zhèn)急壞了人。
“莫不是做噩夢了?”龔夫人將她散亂的鬢發(fā)別在耳后,哄小孩般撫了撫她的后背,放柔了聲音。
宋瑜這才甕聲甕氣地嗯了聲,始終抱著她不肯撒手,眼淚蹭了她一身。
龔夫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,末了又覺好笑,拿絹帕拭去她臉上淚花,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:“多大的人了,做個夢也能嚇成這模樣,不怕人笑話。”宋瑜從小就愛撒嬌,龔夫人對此見怪不怪,只暗暗有些憂愁。這般嬌氣,若是嫁到了謝家,不知人家能否像宋家這樣慣著她。所幸看起來謝昌對她委實上心,大抵不會委屈她。這樣一想,龔夫人這才稍稍放心。
宋瑜在龔夫人懷里膩歪了一會兒,窗外已天光大亮,她哭得眼眶紅紅,好不可憐:“女兒想馬上回家!币膊恢滥悄腥诵蚜藳],她可不想再和他見面,最好下山之后兩人天南海北,再無瓜葛。
露華端了銅盂進來,百英手執(zhí)巾櫛胰子,見到宋瑜面露異色,欠身行了個禮:“姑娘也在!
兩人將東西放在一旁架子上,露華彎腰給龔夫人套上鞋襪,百英舉起湖色梅蘭竹菊暗紋比甲服侍她穿上。龔夫人回頭看了宋瑜一眼,她纖細身板斜倚在床頭眼巴巴地看著人,似乎要看到人心坎兒里去。
“待會兒我去同住持辭別,我們用罷早飯就回去。”龔夫人安撫她。
宋瑜跪坐在床沿揪住她衣角不放,神情帶了點急切:“我說現(xiàn)在回,母親,我們現(xiàn)在回家好不好?”
龔夫人只當她是在鬧脾氣:“你這孩子怎的這樣不懂事,人家留咱們過夜,我們怎能不告而別?”
說罷龔夫人便去梳洗打扮,一切妥帖之后,才覷一眼宋瑜,見她仍舊保持剛才姿勢一動不動,眼睛也不知看向何處,想著許是自己語氣太重,她便柔聲哄道:“你先回自個兒房間,母親去見慧靜住持一面就好,早點可以在馬車上吃,你都及笄了不可再使小性子!
宋瑜聞言回過神來,大眼睛中似匯聚了千萬星芒:“那母親要快去快回!
龔夫人頷首,臨到門口仍舊不放心,囑托露華親自送她回房。宋瑜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露華身后出門,朝自己的房間走去。
有露華在一切就好解決多了,宋瑜轉過廊廡遠遠望去,有幾個身影聚在她房間門口。
澹衫薄羅面帶焦慮,尤其薄羅猶如熱鍋上的螞蟻,來回踱著步繞得人心煩。她倆身旁還有一人,譚綺蘭雖陪著一塊著急,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,涂了口脂的朱唇不著痕跡地微微上翹,目光往房內(nèi)一掃,別有深意。
“姑娘!”薄羅驚喜的聲音將她喚醒,從廊廡的盡頭款款走來的,不是宋瑜是誰?
她穿著凈面妝花羅衫,低鬟髻已有松散,懶懶地綰在腦后,秋波入鬢,裊娜娉婷,確實對得起“隴州第一美人”的稱號。耳畔幾縷碎發(fā)隨著晨風晃動。分明是該狼狽窘迫的,但此刻她卻走得無比從容。
說起這第一美人,宋瑜真是哭笑不得。許是那些紈绔公子哥兒日子過得太清閑,突發(fā)奇想要將城里大家閨秀挨個排序。其中自然有見過宋瑜模樣的,這些人一致認為首位歸于她是實至名歸。一傳十,十傳百,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認了這回事。當然也有些人沒見過她,想當然地把這當成一種噱頭,認為宋家小姐其實丑陋不堪,貌似無鹽。
起初宋瑜聽罷心頭賭氣,覺得這些人可真無聊,拿人容貌說三道四!
再后來她就不當回事了,那些話愛怎么傳就怎么傳,反正那些人又沒有幾個真的見過她,如此一想,她甚為平衡。
現(xiàn)下譚綺蘭正直勾勾地看著她,試圖從她身上探尋到一星半點的異樣,可惜沒能如愿。
宋瑜在幾步外停下來,面帶慍色地指責兩人:“昨兒一晚上沒見人,也不知道你們倆去哪兒偷閑了!害得我跟前沒人伺候,唯有到母親房里打擾!
譚綺蘭驚訝地道:“你去了伯母房間?”
說罷看一眼她身邊的露華,這是龔夫人身邊的大丫鬟?磥硭f得不假。她心中雖不甘心,也唯有訕訕住口。
澹衫薄羅忙欠身認錯:“是婢子不該,疏忽了姑娘!
薄羅生怕宋瑜怪罪,忙不迭補上一句解釋:“昨日傍晚婢子和澹衫被夫人身旁的人叫去,途中被人沖撞了下,醒來便已天光大亮了!边@丫頭缺心眼兒,感激地覷了譚綺蘭一眼,“若不是譚小姐過來,恐怕婢子要到日上三竿才醒!
譚綺蘭聞言面色稍變,僵硬地扯了扯嘴角:“你房中丫鬟睡迷糊了,我過去時見她倆也在呼呼大睡,便一道叫醒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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