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第1節(jié) 第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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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風(fēng)(1)
“母親,是唯一能使死神屈服的力量!
“什么都沒剩下!”薩繆爾搖搖頭,“機(jī)器不是砸爛就是燒毀!
爸爸的話讓艾麗可滿滿的好奇心落了空,眼皮不情愿地垂著。
“親愛的,我們走吧!”曼伊溫柔的語聲依舊那樣虛弱。
“也只能這樣。”
KDA走到曼伊跟前單膝跪下,平伸雙手。曼伊略有猶豫,還是緊緊身上的棉服,坐到他手臂上。她抱住他的脖子,他一下躍出深谷。
“該你了!”KDA回來低頭對艾麗可說。
艾麗可跑到他身后,從后背爬了上去。
“我不要你抱,你是男孩子,女孩不能讓爸爸之外的男人抱,我要你背我!”一邊爬,她一邊不小心揪住了KDA的耳朵和頭發(fā)。KDA的系統(tǒng)中大概是閃過一個玩笑的程序,卻又仿佛不是來自AI電路的信號。
“你抓緊!”
艾麗可十指相扣繞過KDA的頸部,他雙手后背,托穩(wěn)她的身體。這次的下蹲很深,而涉世未深的艾麗可還沒有發(fā)覺不妙。
“噌!”他背著艾麗可筆直沖向空中,加速度如垂直過山車般襲來,裂谷頂“颼”地一下從旁邊掠過,地上十米、二十米……高度還在增加,女孩一邊尖叫一邊大喊著討厭,直到在近百米的天中,飛升漸止,清風(fēng)吹拂,KDA的短發(fā)輕搖,與艾麗可飛舞的長發(fā)形成鮮明對比。灰蒙蒙天空下透出少有的和煦的光,萬里無云,在風(fēng)中俯瞰著大地的一切,激動的艾麗可不禁睜開眼。這樣的景色,她平生第一次見到。
“好玩嗎?”KDA大聲問道。
艾麗可漸漸陶醉在這飛鳥的世界里,忘了方才的驚險。
“嗯……嗯!”
“抓緊,我要下降了。”只見他用左手托緊艾麗可,伸出右臂,五指朝下,微微張開嘴。空氣在嘴邊形成小的旋渦,源源不斷被吸進(jìn)他身體之中,伸直的指頭發(fā)出微光,五道高溫高速氣流從KDA的指尖噴射出去。下降變得那樣緩慢,風(fēng)吹散開艾麗可的頭發(fā),灰燼被點(diǎn)點(diǎn)拂去,露出原本的銀白光彩。她望著遠(yuǎn)方地平線的升起,情不自禁地喊起來,聲音傳向遙遠(yuǎn)的世界。
送完一家人后,KDA把撕扯下的長條鈦合金板平放在圓臺上,用指尖噴出的高溫氣流烤軟,趁著熱力舉起機(jī)械的右拳砸下,那板邊在捶擊中漸漸變得扁平、鋒利,如鋸齒的刀。隨后他又從指尖噴出常溫氣流,風(fēng)冷這熾熱的、被稱為“大地之子”的金屬。末了,他伸直手指瞄準(zhǔn)板底用力插下,金屬火花爆濺,出現(xiàn)四個洞,手指穿入環(huán)握住鈦合金板,縱躍出裂谷。
“可以走了,主人!”
“不要叫我主人,我有點(diǎn)不太習(xí)慣!彼_繆爾一邊整理包裹一邊對KDA說。在地獄世界里看遍了十幾年奴役與被奴役的人群的他,內(nèi)心恐怕有些不適應(yīng)這個稱呼。
“對,叫爸爸!”艾麗可在旁邊開玩笑。她要報復(fù)。
“小孩子別鬧,叫我名字就可以!
曼伊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嘴,女兒的吵鬧和丈夫的焦急模樣讓她想笑,瘦削的臉頰上泛出微微紅潤的顏色。
幸福,才是醫(yī)治病痛最好的藥吧。
西伯利亞的伐木業(yè)曾一度興盛,石油與木材出口拉動了整個經(jīng)濟(jì)體,自取代木材的高性能塑料被化學(xué)合成后,人們開始善待這些綠色精靈。伐木工人們?nèi)拥翡徸,紛紛去了寬廣的世界。
傍晚,薩繆爾一行來到焦木林內(nèi)一塊平地上。中央是間燒黑的兩層斜頂木屋,巍巍屹立著,興許是防火涂層的功勞;一旁停著輛蒙上厚厚的灰和臟雪的伐木車。天色已晚,四人決定在這過夜。薩繆爾擔(dān)心屋子不夠結(jié)實(shí),邊說邊呼出白色的氣體,外面太冷,單靠睡袋和恒溫服在野外露宿是不行的。
KDA上前推了兩下那屋立柱,紋絲不動。
“看樣子是沒問題……”薩繆爾卸下肩頭的包裹,舒了口氣。
簡單的晚飯后,艾麗可和媽媽用一個大睡袋,薩繆爾下意識地把包裹里的厚毯遞給KDA。
“薩繆爾先生,我不會冷!
艾麗可在旁邊攛掇:“叫一聲爸爸,叫一聲爸爸!
“……爸爸!”
薩繆爾笑著把毯子收回蓋在自己身上,篝火的光映著KDA微黃的臉,那雙眸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工合成的產(chǎn)物。
“凱文,你不用休息?”曼伊欠過身來。
“是的。我守夜。”
“薩繆爾,你找到個好孩子!甭梁苄牢。
“晚安,爸爸。晚安……哥哥!卑惪沙疜DA招招手。
KDA只是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寧謐的夜晚,KDA一動不動地盯著跳動的火苗,他在思考嗎?也許吧,那芯片內(nèi)的非自潛意識模擬組件,會讓他像人那樣有時進(jìn)行一些看似無用的思維活動,也因而讓他獲得了一定的獨(dú)立性。他在想什么?自己的身世嗎?若薩繆爾沒有碰那發(fā)光的臺來觸發(fā),自己又會沉睡多久呢?為什么自己會在這個世界上?自己到底是誰,或者是什么?記憶是一片空白,他望著銀白色的月光從沒有玻璃的窗戶上投射進(jìn)來,鋪灑在地板,皎潔純凈。無論地球發(fā)生什么,太陽和月亮始終在那,幾十億年,一代代智慧物種在這星球上從出生到滅絕,而太陽和月亮始終不變。星球以極大的寬容包容著每一次孕育出的智慧生命,不論他們怎樣折騰。
KDA站起,輕步向門口走去。艾麗可還未睡沉,揉著眼睛。
“你要去哪兒?”她小聲問。
KDA把食指壓在嘴唇上,輕輕蹲下,“我只是去外面看看!
艾麗可閉上了眼,除了右小臂,真看不出KDA是個機(jī)器人。
西伯利亞冰冷的夜。
KDA在空地上隨意走著,他很奇怪自己的結(jié)構(gòu)是如此與眾不同,什么才能做出這樣真實(shí)的外表?他盯著皮膚看了一會兒,仿佛真正的生物組織一般,赤著雙腳在凍土上漫步,能感到溫度,但并不覺得寒冷。
人工智能也會有人一樣的感情嗎?還是說,那只是設(shè)定出來的代碼?只是冰冷的機(jī)械和一堆數(shù)字電流吧,即使那表情如此接近人類。
他似乎又有點(diǎn)與眾不同。
遠(yuǎn)方傳來變異的北極熊鬼魅而高亢的嚎叫聲。
翌日清晨,曼伊和艾麗可在屋里收拾行裝,薩繆爾打量著那臺基于重卡改造的太陽能伐木車。他用破掃帚撣掉機(jī)頂?shù)呐K物,坐上去,搬開中控臺上的防雨蓋,按鈕文字已被磨光,所有表盤都指著0。他鼓搗著機(jī)車的控制系統(tǒng),電量顯示燈亮了,深紅色,車底傳來嘎嘎聲。
“感謝上天,這個大家伙還活著!
他向前壓下控制桿,燈滅。
“應(yīng)該是灰遮電池板太久,讓這家伙洗個日光澡吧!彼麑σ慌缘腒DA說完,就跳下來大步朝屋里走去。KDA認(rèn)真看了會兒這個新伙伴,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回路里產(chǎn)生、沖蕩——他鉆到車底,檢查里面的構(gòu)造,竟如預(yù)料,這里積著極厚的油泥與木屑。他好像先天就知道這東西的原理似的,不一會兒就動起手來。靈巧而有力的指代替了一切常用器械,把松動的零件加固,剔掉傳動件的泥灰,掰直彎曲的傳動軸。他爬出來時,艾麗可正站在門口,看到他一臉黑印,差點(diǎn)兒把嘴里正嚼的早飯噴出來。
“看你鼻子!”
曼伊掏出舊手帕,上去幫他擦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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